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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喜歡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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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喜歡你了

日向陽葵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,可稻崎露敏聽完沒有任何表示。

她感覺……尷尬!

心都要碎了。

想要不要找補一下,說其實不止一點點,自己其實非常喜歡他。

只是喜歡的比例而已,日向陽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要那麽冷酷。

男人後頸絨絨的發刺在臉上,癢乎乎地紮人,她於是越發不安。

註意力反而偏移到周圍。

屋子長久沒有住過人,光從墻體縫隙漏進來,空氣漂浮著灰塵,吸進鼻腔裏的氣又冷又臟,身上的塑料雨衣也有一股悶臭的氣味。

日向陽葵想自己幹嘛選在這樣一個地方……

而且前期搬椅子綁稻崎露敏過程特別繁瑣,這人畢竟有那麽大只,她熱出了一身汗,都積攢在肢體交界處的縫裏……

她蔫巴巴地皺眉,想,殺人也太難了。

“抱歉,”稻崎露敏說,“我給了你很多傷害。”

他位於在屋子正中央,頎長的長手和長腿被綁在了椅背和椅腿上,低垂許久的眉眼微微擡起,眼白像鹽,黑眸泥濘,眼波淺淺閃動間,竟有了那麽一絲真意。

日向陽葵怔一下,梗著脖子硬繃繃地說:“露敏現在道歉沒用了,我必須要懲罰你。”

稻崎露敏:“嗯。”

日向陽葵卻混亂起來:“如果我打算殺了你呢?”

他顯得平靜,“我接受你的懲罰。”

原來,除了自我以外的別人也很覆雜。

稻崎露敏對日向陽葵是漠然的,他把她簡單歸納成了一件“禮物”。

當純潔的禮物展示出覆雜的自我,非要不討喜不可愛,他首先感到了不耐煩和煩躁,而後不得不接受。

他向來看輕別人。

可能是生來聰明又總是處於集體裏擔當哥哥的緣故。

當稻崎露敏接受日向陽葵是個覆雜的人後——

他才感覺自己傷害了她。

雖然強迫對方□□的時候沒覺得,強行帶走她時候也沒覺得,知道對方意外懷孕更沒覺得。

現在才後知後覺。

她竟然是和自己一樣的、覆雜的、平等的、有心的……

人。

算了,稻崎露敏想,連手上自救的松綁小動作也沒了。

隨便她對自己做什麽,都可以,就當這是自己的贖罪。

即便是死亡。

稻崎露敏從放棄食人怪人體實驗的那天,就放棄了對抗死亡。

仿佛這個念頭在那晚那場夢裏被帶走了?

他又覺得現狀古怪起來。

可是掉進頸窩的一滴眼淚,引走了稻崎露敏的關註。

是日向陽葵在哭。

日向陽葵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稻崎露敏要傷害自己而道歉,人和人不就這樣嗎,傷害與被傷害,構成了人的關系。

但是眼淚不講理。

箭都被這個人逼在弦上還讓自己拿起來了。

怎麽這樣啊!

早知道她不布置這個現場了……

現在再說我舍不得殺你只是想嚇嚇你,還行嗎?

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了。

日向陽葵的糾結,稻崎露敏全然不知。

他忽地聽見肩膀傳來一陣小聲啜泣。

“嗚嗚……”

稻崎露敏覺得好笑,又覺得,陽葵還是很可愛。

透明的、天真的、玻璃一樣的心思。

“對了,”日向陽葵抹眼淚,“露敏,你有沒有傷害那個叫橘美晴的女孩?她現在失蹤了。”

稻崎露敏:“那是誰?”

日向陽葵驚愕:“你這人太糟糕了呀。”

他還笑,說:“自從被陽葵逼著告白以後,就沒法註意別的女孩了,只是接個電話笑一下就得死……陽葵實在太可怕了呢。”

趕快去死。

日向陽葵緊抿嘴,眼角垂著,如稻崎露敏夢裏那般憂傷,她開口:“露敏,我騙你的,我非常非常喜歡你,說不愛你,是因為我不明白愛什麽,為什麽。”

大家都是怎麽知道自己愛別人的?

怎麽確定那真的是愛,不是獨占欲、依賴,不是逃避孤獨,也不是話趕話?

但被愛是很好確認的。

日向陽葵兀然又懷疑起來:“你說愛我,是不是假的?”

稻崎露敏看著她,沈默著。

……

椅腳壓迫著泛白的塑料布,紅色液體一點一點積攢在中央,變成渾濁的水坑,仿若血紅色的深淵就要吞噬地面上的一切事物。

視線裏,恐怖的猩紅灼燒著瞳孔。

日向陽葵扯掉身上的臟雨衣。

這些事並沒有讓她覺得解脫。

截然相反,日向陽葵感到頭昏腦漲,世界仿佛消失了,她處在被詛咒的命運裏,束手無策。接著,她失去支撐般倒下,被拖進黑暗——黑斑迅速擴張蓋滿了她,日向陽葵成為黑暗本身。

頭部滿是坑坑鼓鼓囊腫,嘴部長滿硬直蜘蛛足,背部如負子蟾蜍,總體呈節肢動物的怪物出現在屋子中央,居中體型,只占滿空間的一半。

它哀嚎著,一會,聲音逐漸小了,沒了,怪物似乎低頭,吞掉了類似蟲子的什麽。

鮮血,死地。

竹塚未千佳劃破組成幻覺的天際幕布,從大地構建的舞臺中走出。

手臂長出的利刃截斷怪物。

屍體碎在地面,像巨人吐出的一口濃痰,已然幹硬,仍然粘稠。

怪物是“奧瑪”的一個子體。

不知怎麽從不滅教團來到了這裏,還發展壯大起來。

竹塚未千佳望著天空,想現在,可以說出自己對日向陽葵怎麽想的了

“這沒什麽。”她說。

非要理由嗎?沒有理由。

幻覺是種很沒用的能力,只對人有用。

當竹塚未千佳拋卻屬於人的多餘感情,回歸純粹,那麽什麽也無法再阻擋她。

只有戰鬥。

她是純一不雜戰鬥欲.望的化身。

偶爾,她也會覺得孤獨,但沒什麽,這只是過程,和作為死亡的結局一樣。

竹塚未千佳倒下,精疲力竭地閉上眼睛。

所有迷惑人心的幻夢都煙消雲散。

一切都回歸平常。

大過濾裝置,稻崎露敏擰緊眉頭,從幻想裏睜眼,他剛為別人受了無足輕重的傷,周圍,覆興省的職員對他充滿感激。

至於對戰的怪物為何突然到來又突然消失,他們也不知道。

食人怪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地獄生物。

日向陽葵醒在通往大過濾裝置的橋上,她打了個哈切,似乎睡得很好。

那間血染的房屋究竟是誰的幻想?

日向陽葵再看見稻崎露敏先是很不好意思,連靠近都慢吞吞地。

然後,她憂心忡忡地小跑到他身邊:“露敏怎麽受傷了?”

周圍人自覺散去,為他們留出空間,但領導的八卦還是要偷偷瞥和聽的。

稻崎露敏看了又看她,說:“地球是平的,聽說個盤子。”

日向陽葵:驚!

驚人發言啊——

他反而大笑起來,神情爽朗到不行。

“應該是圓的吧……”日向陽葵也是被突如其來的陰謀論發言給弄迷糊了,本來也不聰明,還沒多少文化,會一起睡覺的男的好像反智,這下更完蛋了。

稻崎露敏:“圓盤。”

日向陽葵:“圓球……”

稻崎露敏:“陽葵,你不喜歡我,是嗎?”

什麽跟什麽?日向陽葵覺得稻崎露敏可能是傷到腦子了,她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腦袋,響聲悶悶的……這是實心還是空心的?

“你不喜歡我。”

日向陽葵不得不羞赧地說:“我沒有不喜歡露敏呀。”

“是真的吧,我剛剛幻覺裏的陽葵一邊可是說討厭我,一邊殺了我喔。”

也沒有,只是說只有一點喜歡,後面還改成非常非常了。

幻覺過去,稻崎露敏發覺自己還是不想死的。

死亡太可怕了。

“喜歡的。”

她著急地反駁他。

“最喜歡露敏了!”

日向陽葵說完,害羞地閉上眼睛,臉紅撲撲地去親稻崎露敏。

稻崎露敏用手擋住,日向陽葵就笨笨地用指頭扒拉他的手縫,讓他拿走。

她成功了,於是似啄一般地親吻他。

被吻的皮膚觸感是涼一下,燙一陣的,稻崎露敏仿佛感受到日向陽葵胸腔裏正在劇烈跳動,她的心這樣燙,他微低眼瞼,數著近距離下她睫毛用力顫動的次數,體溫傳導過嘴唇和皮膚,連他也一並溫暖起來。

“嗯。”他低聲回應道。

日向陽葵藏起心裏撲通撲通地後怕——

她剛剛在幻覺裏殺了露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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